1
在一片墨绿中,山苍籽树邀上山樱桃树,把一团团嫩黄和雪白绘上。我知道,春天没有敲门就来了。
我的棉衣还不敢脱去,天确实暖和了一些,问题可能是我身体虚弱。
对一些花朵,我要说什么?哦,我可不可以像一朵花在寒风中开放?
轻轻抚摸柳枝上列队待放的芽苞……不要等待柳叶轻飘的时候再来合影,现在时怕是比将来时更有纪念意义。
春天就这样来了。
2
踩着时间的音阶,春天一路谱曲。
这样的欢歌适合春天的个性,花朵绽放的声音,春雨飘落的声音,还有新生婴儿啼哭、耕牛长哞、春洪咆啸,还有那串鸽哨划过天空。
我可不可以唱一首歌?如果不能,就让我作为一个音符,飘荡在春天的大地上,像一朵柳絮。
兴趣决定了高八度或者低八度,决定了4/4拍或者2/4拍。激烈或舒缓,这是春天的格律。
其实从诗经出发时,春天就是这样,到了唐代以至今天还是如此。不同的只是情绪,就像我有时忧郁,有时开心,有时平静。
如果有足够的才华,我还要写一些诗,至少七首,贴到每个音阶上。
春雨为何这么阴沉着脸,满天乌云是不是就要跌落的黑幕?
油菜在远未开花的时候就开始炼金,满垄的黄金啊,兼容了高贵和通俗。
我宁愿雨飘进车子,也不愿拒绝花香,打开车窗吧,打开车窗吧。
那些恣意歌唱的鸟儿哪里去了?阴雨就这样可怕吗?
我似乎听到了蜜蜂的劳动号子。这是一些鼓点,弥漫在田野。
这样的田野,这样的歌舞剧!雨只是为了增强舞台效果,阴云只是一种衬托,作为主题和主角的油菜花只管尽情地绽放,再绽放,直到把 整个田野炼成一块巨大的纯金。
3
太阳这具我们叫日头的东西,挂在头上。
云朵撤出春天,至少今天是这样。
山野白一团,红一团,黄一团,嫩绿一团,谁打翻了这个世界所有的调色盒?
那些鸟乐意做梭子,把喜悦编织山野。哦,不放下猎枪,你就不是人了。
那么放下猎枪,拿起画笔、诗笔,张开歌喉,要是不能,就举起镜头,拍摄,拍摄,回去好好地咀嚼,不怕把所有亲友叫来。
我倒有另外一种愿望,躺在这山野,让色彩、声音和更多无形的东西渗进体内,让灵魂飞出去,在清新的空气里洗涤。
不用说,我会进入梦乡。
4
魔鬼什么时候潜伏到我的体内,颈右侧,时时疼痛,时大时小,像当年美蒋特务的破坏,让我多年陷入痛苦。要害部位啊!
都说这是长年伏案的结果,文字何罪,这比文字狱要厉害。
2008年3月24日晚,这是一个春夜。切除肿瘤,我的生命里有多少痛需要剔除?
用另一种临时的痛换掉一个长久的痛。进入手术室的一刻,我想:可不可以置换进春天?
我的亲人守候着,这个春夜过于漫长过于寂寞。
术后,我瞬间苏醒,对他们含糊其词地说:这是小手术,你们回去休息……然后,立即昏睡,全身麻醉真的厉害。
事后他们告诉我,那时我脸色很难看,当时,我满脸的泪引发了他们的泪。
这个刚刚来到的春天,我切除了一个血管瘤。经历了这样的痛,流了这些血,老人们说,割掉了霉运。
我知道,至少今后减少了一样痛。
因此,我在病床上写一首诗,纪念这次手术。
领导和同事送的鲜花仍然鲜艳,这一定是浓缩的春天。
5
像呼唤春天,忽然我听到你叫我。梨花这就开了,团团簇簇。
风潮起潮落,漫过所有的物体:花草、大树、房屋、我,还有山。
心是什么颜色,风就是什么颜色。
听到你叫我,比春风还温柔。我变成了风中的一片树叶或者花瓣,悠然飘飞。
如果我是一条鱼,也能听到源泉的声音。如果我是一片叶,也能听到根的声音。
你这么叫我,我就按捺不住。
这不是我愿意不愿意,都是命中注定。
即使我是一片大地,广袤无边,春风一吹,还能不全绿吗?
你的声音弥漫了我,确切地说是淹没。你的一声叫喊,有了永不消逝的电磁波。
绿色越来越浓,我已不能控制自我。
喜鹊子,那个叫啊,喳喳喳喳,不停。更多的花开了,红,白,蓝,紫,黄……
春天就是一幅彩色图案,你的叫声也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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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杨汉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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