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智惩豪绅

　　杨有荣，名世鹦，号欣园，清光绪廪膳生，清光绪二十年，杨有荣为“六帮”(即会同、绥宁、靖州、通道、黔阳、辰溪的竹木帮在常德合修的辰洲会馆)总管。常德府的河伏附近，沅水下游，有一个小洲，是停泊木排的坞子。长期为当地豪富所占有，沅水上游(六帮)下来的排筏吊在那里，地租非常昂贵。洲上有一口水井，名黄泥井，当地有一个规矩，不准船排上的人赤膊到井边喝水或挑水，否则，要挨鞭子抽。长期以来，不知有多少上河人被皮鞭抽得皮开肉绽。杨有荣任“六帮总管”后，商家和撑船放排的人们，都乞求总管想法治一下黄泥井的事，以泄胸中闷气。

　　杨有荣听了众人的诉说，心中愤愤不平。于是，他深入放排工人中，了解沅水流域的河道情况。当他了解到会同县境内的青朗河段，也有一个木洲，也有一口井时。他灵机一动，就决定在这个青朗木洲上做文章。

　　他派四位精明能干的人回到洪江，要他们搞到一本《会同县志》，另外在洪江刻一块石碑，碑上镌刻“大明洪武三年，沅江暴涨，大闹水灾，青朗木洲遭雷击为两截，末截漂流数百里，到常德府河伏始定，渍涨为下沅木洲。”落款为“大清道光一十八年三月”。刻字完毕，用船运到陬溪“会同公馆”，利用一个雨夜，悄悄扔到木洲井里。

　　事后，清光绪初年版《会同县志》找来了，杨有荣便把上述碑文补印到《县志》的空白页上。还附加“木洲井下有石碑为据”的字样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杨有荣还编了一首歌谣：“天皇皇，地皇皇，洪武三年遭水荒，青朗木洲遭雷击，漂漂荡荡下沅江，流下沅江八百里，河伏地段把身藏。木洲本是会同地，却被霸占逞强梁，强迫交租又交税，挥起皮鞭打善良，如今若有王法在，何不为民作主张。”歌谣写成后，刊印小唱书数百本，接着到大街上找来拉琴卖唱的父女俩练唱，待练唱熟悉后，塞了些银两，让他父女俩上街卖唱，并将刊印好的小唱本相送。很快，歌谣在当地流行起来，特别是上河人唱熟那首民歌之后，坚信木洲是会同的，就肆无忌惮地三三俩俩，去黄泥井(称木洲井)闹事，放排的人明目张胆去吊排，并抗交租税，引起当地富豪的惊恐。

　　杨有荣精心筹谋半年多，眼看万事俱备了。一天，他特意挑选了十名彪形大汉，从洮河提排过木洲，排将靠岸，对方强行阻挠，排方强行靠岸，一场群架打得难解难分。当地绅士到官府衙门搬来官兵，把双方的人都抓去关押起来，并由衙门张贴告示，决定翌日开堂公审。

　　审讯时，原告告的是“辰洲木帮水上刁民强行抗租占地，扰乱地方。”被告却诉原告“貌视正法，强占公地为私有，河伏木洲乃是上河青朗木州遭洪水漂流到河伏地段，是拔立于沅河水中央，不占河伏寸土，河流乃是皇王管辖之处，为什么他们要捐税，要打人，他们是刁民?”双方各执一词。

　　府台又问被告：“你说木洲是从上河漂流下来的，何以为证?”发问未毕，不论受审的被告，还是旁听的群众，都齐声唱起小调来了。

　　府台听了小调，将惊堂木一拍道：你们的小调是谁胡编的呀?立即有人把小唱本呈上，府台打开一看，十分惊呀：“还是道光年间由常德刊印的!奇怪”。正在沉思间，杨有荣身着廪生服，大模大样地走人公堂(因杨有廪生衔，只要戴上顶子，就可自由出人官堂，免宣报，免行大礼，这是清朝的规定)。府台马上安排座位问道：“学士有何见教?”杨有荣说：“晚生见教不敢，请问大人，木洲原是会同境内的，却被河伏个别恶棍把持，要收重租，要抽人的皮鞭，两百年来，我上河人都容忍下来了，今日，大人竟把我们的人扣押起来，不知凭的那一条王法?”府台道：“王法且慢提，我正在考虑那个民间小调……”杨有荣说：“大人乃外省人，对我地的民风民俗知之甚少。此小调上到靖、会、绥、通，下到桃源、常德，流行久已，乃妇孺皆知。”府台摸摸脑袋说： “这个…….”未等大人讲完，杨有荣插言说：“不要这个那个了，先请大人看这个。”边说边从怀里取出《会同县志》递给府台。府台翻阅到“井底有石碑为据”时说：“此案好办，宣告退堂，并喝令衙役备轿，打道木洲井取证。府台大人见到清晰的石碑之后，杨有荣说：“铁证如山，大人怎样发落”府台说“回衙候判”。

　　大人继续升堂，二话不说，大笔一挥，“经本府查明，木洲原属会同县管辖，兹后共同治理，合情使用，废除以往自定的地方租税……。”

　　几经折腾，会同木帮胜诉，假案就如此真判了。

作者：徐显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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